55期~超越大地与海洋的轮廓(上)——记英国探险家丹皮尔的贸易风地图
我有店,也有故事
微博/知乎/微信公众号:橙湖工作室
从16世纪至19世纪,大航海和地理大发现时代,伴随着欧洲列强争夺海上霸权及海外殖民地势力的激烈斗争,“海盗”(私掠船)成为一种所在国允许的“合法行为”,甚至在相当长时间里,一国的私掠船是国家海军力量的重要补充。只要不违背本国的利益,他们可以随意攻击和抢劫敌对国(丹皮尔时代主要针对西班牙)的货船,本国政府还会根据私掠船的战果给予奖励,因此,一个被西班牙通缉的头号海盗,可能在英国就是被捧为英雄的私掠船船长。丹皮尔就是这样一位英国私掠船上的“海盗”,作为英国海军力量的重要补充,从1679年到1711年间,他参与或带领英国私掠船舰队南征北战,一生完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三次环球航行,其第一次环球航行同他的前辈德雷克差不多--也是因为沿着南美洲海岸“打劫”西班牙的殖民地,被西班牙人围追堵截,不得不一路向西横穿太平洋。不过,其生涯中血与火的战争传奇和财富得失的秘闻并非我们关注的焦点,我们关注的仍是他“自然学者”和“制图师”的身份。
15~18世纪,属于古代地理学的近古时期,是地理学由古代向近代转变与过渡的时期。在这三个多世纪里,西方地理学完成了技术革新、资料积累和建立地理唯物论的哲学基础等方面的准备,为欧美近代地理学的建立创造了前提。

近代地理学是同工商业社会相适应的知识形态,它以对地球表面各种现象及其关系的解释性描述为主体,其逻辑推理和概念体系渐趋完善,学科日益分化,学派林立。对于地图学来说,近代地理学的地图,经过了地理大发现时代广泛的探索与测绘,不再单纯地以陆地或者海洋的轮廓、国家疆域或势力范围为单一的描述对象,启蒙时代的科学活动开始在那个时期的世界地图上留下了许多的印记,测量仪器与方法的进步、科学探索主体与目的的变化,让地图的表现形式也逐步发生着本质的变化。

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有两位影响广泛而伟大的“海员”不可不提,他们--威廉·丹皮尔和埃德蒙·哈雷、一个英国“海盗”和一个英国科学家--陆续开启了近代地图从疆域轮廓的描绘向综合性科学载体功能的转变。

威廉·丹皮尔(William Dampier 1651-1715),是那个时代的英国探险者,是第一位完成了三次环球航行的航海家,他还长期拥有另一个身份--一名“海盗”。虽然也曾活跃在加勒比海地区,不过,他可不是黑胡子、单眼罩、邋遢嗜血的流浪者,而是英国政府授权的私掠船上的海员。
在闯荡海洋的三十年间,丹皮尔到访了五大洲,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个这么做的“自然学家”。史料现在常把他视为1688年第一个探索了今日澳大利亚东北部岸线的英国人,实际上1681年抵达澳大利亚的“伦敦号”船长才应该是那个“第一个英国人”,但丹皮尔依然可以被视为登陆澳大利亚并做了杰出的自然科学及地理观测的第一个英国人。在环球航行期间,他的日记中几乎详细记录了他所见所闻的“一切”事物--天气、地理、风、洋流、土著人、异域的动植物,他详细地描绘了台风、飓风、水龙卷等现象,并推断出飓风与台风是同一类型的天气系统。他作为博物学家的敏锐观察,开创了我们今天所说的描述性植物学和动物学,这个领域后来由随同库克船长探险的博物学家班克斯在下个世纪取得了进一步发展。作为一名舰长或舰队的领航员,丹皮尔记录了海上每天的路线、距离、纬度、风和天气,他对潮汐、水流和风的观察,确立了他作为水文学家和气候学家的声誉。
描绘丹皮尔前往新荷兰的航程的地图
丹皮尔传奇的一生对后世有着不同寻常的影响,例如,由他最早在英语著作中使用的词汇在《牛津英语词典》中先后出现了80多次,像“烧烤(Barbecue)”、“鳄梨(avocado)”、“筷子(chopsticks)”、“子物种(sub-species)”等。公认的关于他的几个“成果”还包括:他在航海技术上的发明与革新后来被伟大的库克船长和英国“战神”纳尔逊学习和继承;他的《新环球航海记》成为乔·斯威夫特的小说《格列佛游记》中重要的素材来源;他和塞尔科克(Alexander Selkirk)的经历导致了笛福的小说《鲁宾逊漂流记》的诞生;他的博物学观测和分析帮助了达尔文(Charles Darwin)和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后来在其各自领域理论的发展。
除了大地与海洋的轮廓,丹皮尔把难以捕捉的季风与信风,系统地描绘在了世界地图上。同时期,还有另一个英国人,也在做着类似的工作,他就是埃德蒙·哈雷。哈雷不但在地图上描绘出了风力系统,还进一步测绘制作了“地磁偏角等值线地图”,将更加无影无形的磁力线描绘到世界地图之上,其首创的“等值线”概念,在科学制图领域更是突破性的创新。
淘宝店
《前往新荷兰的航程》一书中 丹皮尔绘制的澳大利亚的植物 1703年出版
用直线与箭头的简单组合,丹皮尔第一次系统地在地图上描绘出大洋上的风
2006年发行的纪念丹皮尔的邮票
丹皮尔一生著述颇丰,1697年第一次环球航行结束后出版的《新环球航海记》是他的第一部作品;1699年出版了《航程与描述》;他不光协助促进了对澳大利亚北部岸线的测绘,在1703年出版的《前往新荷兰的航程》(新荷兰,现澳大利亚)一书中,还插绘了两张世界地图,利用直线与箭头的简单组合,丹皮尔第一次系统地在地图上描绘出大洋上的风:大洋上的信风(贸易风,tradewind)系统和印度洋上的季风系统(monsoon)。在1705年的《风语》(Discourse of the Winds)中,丹皮尔也配发了绘有风力系统的世界地图。
“……贸易风就像从一个点或罗盘的四分之一处不断地吹过来,世界上最盛行贸易风的区域是赤道南北两侧从北纬30°到南纬30°。有各种各样的风向:有的从东到西吹,有的从南到北吹,有的从西向东吹,等等。有些在全年的某一个季度中保持不变;有的则保持半年不变,其他六个月则风向相反;还有的保持六个月风向不变,然后偏移8-10°,继续吹上六个月上,然后再次返回到开始时的风向,这些都是不断变化的贸易风所表现出来的……”(摘自丹皮尔“贸易风、微风、暴风、四季、潮汐、洋流的话语”一章,1699年)

如果您对我们之前介绍的“给东印度公司董事会绘制地图的赫尔曼·摩尔”还有印象的话,您可能还记得,摩尔的朋友圈一众大咖里就有威廉·丹皮尔, 1710年左右,摩尔精心制作的袖珍地球仪上,经常描绘着丹皮尔的环球航行路线,这些地球仪即使在今天也珍贵稀有。他同丹皮尔的友谊与合作,按今日标准属于典型的双赢:摩尔获得了丹皮尔多次环球航行中最新的观测与记录的原始数据, 借助丹皮尔的思路,使他成为第一个准确描绘大洋洋流与风向的制图师,而这些绘制精美的插图,又常常帮助丹皮尔的著作成为当时最畅销的书籍。
袖珍地球仪,赫尔曼摩尔制作的袖珍地球仪,外壳的内里绘制的是天球图,地球仪上常绘有威廉丹皮尔的环球航线。该地球仪今日存世稀少。
本文为 橙湖工作室 原创作品,欢迎转发到朋友圈,转载请联系后台。
威廉·丹皮尔雕版印刷肖像 作者Thomas Murray 雕刻师SHERWIN Charles